分心灵种族……御灵者的灵能链接者，在那一刻，祂就是类似人族四灵一般的存在。

作为意识聚集而成的神祇，作为那个“世界”的“世界意志”，祂使用了自己宣告之中获得的神权，把那一块土地变成了自己的肉体……束缚了所有的死者残魂。

祂……不，祂的脚下，就是生命的泥沼，是所有灵魂的归处。

永远践踏着凡人的神祇，就此诞生。

现在，在祂的驱使之下，越来越多的灵魂被重新整合，被融入了祂的伟大“生命”之中，以葛麦尔的身份获得新生，然后为过去的死敌而战。

即使高维存在普遍有着对灵魂的加工能力，这种对灵魂的残酷使用，超出了大部分智慧生物的忍受范围内……

“我有点相信复仇者的诚意了，难怪祂愿意付出这么多……如果不除掉眼前的收割者，御灵族根本没有未来。不管是种族本身被打残了，连种族的自我认知都无法维持。”

郑礼所说的，可不单单是人心上的影响，更多的，还是心灵种族当年引以为傲的“心灵网络”。

从宝藏之中，郑礼知道人死了就应该是真的死了，灵魂会自然消散，四灵加工的其实是灵体的残留物，别说十不留一了，千中无一也正常……按理说，御灵族也应该如此，能够阻止灵体的自然溃散、意识消亡，只有可能是在生前就被动了手脚。

那么，很自然的，郑礼就想起了心理世界那强大无比的心灵网络……那些曾经链接其中的生命，应该当时就被埋入了后门，比如说锁定了灵魂的频率，形成类似信仰标记的一般存在。

恐怕当年的超级AI都在做着类似的事情，这水滴石穿之下，才造成了这无尽的“生命泥沼”。

“……没有道理啊，意识和物质必须相适应……我懂了，那个诡异的世界。”

当初，那个世界诡异的黑土地，那无尽的生命之地，给郑礼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

一方，是没有灵魂的“泥之肉体”，一方，是只有灵魂的“死灵”，加上双方在生者阶段签订的“契约”，就自然形成了共鸣融合。

“灵魂之河……冥界之水汇入了生命之地，彼此之间相互纠缠，形成了生命的泥沼……何等邪恶而又强大的设计。”

生命之大地、灵魂之河、作为主意识的“收割者意识”，三位一体，最终形成了这个“伟大个体”，构成了这个“生命泥沼”的拥有者。

在度过了最初的虚弱期后，祂就夹杂着两个世界的精华，一跃成为了顶级的神祇，成为了人类和御灵族的死敌。

现在，在祂的“泥沼”消耗殆尽之前，祂的大军就是无穷尽的，恐怕唯一制约祂造兵速度的，仅仅只是祂那深不见底的神力储备。

“……这种对手，我有点理解为何时迁城会布置下前提就是同归于尽的陷阱了……”

这一刻，郑礼都有点动摇，自己布置下的陷阱，真的能比现在的好吗？

但下一刻，他就笑了，笑的很有自信，仿若看到了值得狩猎的珍惜猎物的老猎人，仿若一切都在算计之中。

这并不是他想通了，而是他的双瞳已经看到了其他人的动摇，注意到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自己，他更看到如果自己露出了恐慌，会给大家带来一个怎么样的未来。

于是，即使心理没有底，他依旧只是笑了笑，然后看着屏幕上的巨神继续怼天怼地……嗯，字面意义上的那种。

即使是收割者，也没有经历过眼前的一幕……作为一个神子，祂或许超乎想象的强大，却没有其他神子那跨越了无数生死战场的经验。

祂没有经历过世界的死亡，祂的属下也没有经历过，而那些真正能够给予其有效建议的阿特尔人……至少现在郑礼，并没有看到。

祂举起双手，随意的撕裂雷霆，脚踩大地，镇住正在分裂的大地，祂对空咆哮，对着苍蓝色的死太阳宣泄自己的愤怒和迷惑。

至于死在祂面前的“凡人”……谁在乎。

郑礼深吸了一口凉气，不断的上调对其的评价，眼前的天灾，似乎对这个“背叛者”毫无杀伤力。

任何灾害都靠近不了祂……甚至接近不了祂脚下的“生命泥沼”。

这是顶级高维神祇的特征，自带神域、神国，祂所踩之地，就是祂的天，是祂的国……简单的说，就是一个可移动的超级“大城领域”。

想屠神，首先就要削弱或消除祂的领域……但仅仅只是看了一下“生命泥沼”，郑礼就觉得这难度恐怕比双秋战役高几个档次。

“……更深一点吧，更深一点吧。”

这个时候，所有人都期盼这位“新神”能够更加萌新一点，踏进这个即将死亡的世界。

但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，自己一行都知道这家伙是个缺经验的“萌新神”，阿特尔人怎么会不知道。

即使阿特尔神中的相当一部分，对其相当有意见，但该有的配置应该还是会有的。

很快的，放大的屏幕揭露了真相，有个“小人”飘着从传送门后走出来，快速的飞了过去。

他似乎是阿特尔人本族，从那至少八枚灵晶的纯净金色光辉来看，搞不好还是皇族。

他飞快的越过了下面的“泥沼”，凑近了收割者的头颅旁边，似乎在说些什么……

“……该死，果然有准备辅助人员吗？”

虽然谁都知道，收割者和阿特尔神系还有着争斗，这一次收割者多半还是擅自出击，试图打乱平衡。

但到了种族高层的层面，大多都是“整体利益高于一切”、“只要结果是好的就一切OK”的主义者。

为了避免这一员“大将”的莫名折损，就算祂连夜跑路，该有的也会追上去。

从之前那些葛麦尔族裔的表现来看，他们明显受到了阿特尔人的训练……虽然带着的武装和武器大概还是民兵水准，军事纪律更是上级怎么说下级怎么做的业余水平，但的确是一个配置完整，完成了基本服从、组织训练的军队。

现在，当这巨神即将踏入死亡的陷阱的时候，随军参谋就自然出来了。

而敢挡住这位巨神的道，在祂的耳边不断唠叨，即使祂都面露不愉依旧不停，显然身份不一般，搞不好真是一个皇族，阿特尔神的直系血脉……

“啪。”

一声脆响，传的老远。

郑礼哑然，看着巨神满脸嫌弃的擦擦手，那被拍死的“蚊子”还在自由落地，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

显然，“全能者”并不是什么好脾气。

这一次的擅自行动，恐怕不仅仅是给人类好看……如果祂发现自己的实力足以和阿特尔神扳手腕，那为何还要继续给别人当儿子。

“这家伙，这一次打赢了……不，只要占据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大世界，就肯定会叛。”

但这个时候，所有目击者都满脸惊喜，他们欣喜这家伙的狂妄和野心。

“更近一点……”

或许，祂听到了人类的心声，真的一脸无所谓的踏进了这个只有死亡和末日的诡异世界。

终于，所有人等到了他们的期望的一幕，当整个世界开始撕裂，当无数的空间震将这个世界变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碎块的时候，撕开的裂缝已经可以看到虚空的色彩。

空间裂缝可比地震危险无数倍，那些被吞噬的倒霉蛋还没来得及留下遗言，就直接消失的无影无踪。

但最终，结果却依旧让人意外。

空间已经碎成了一片一片的，山河、日月都在虚空之中瓦解，那个巨神却依旧耸立在哪里，一切灾害依旧被隔绝到泥沼之外。

祂连抬头远望的动作都没有改，只是默默的看着远方，仿若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闹剧。

或许是错觉，在虚空之中，郑礼和祂四目相对了。

而郑礼知道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，或许所有人的预估都错了，最麻烦的好像根本不是那百万大军，而是一个月就捏出了百万大军的离谱“匠人”。

“必须彻底抹掉他。死战，很快就会开始……”

第六百九十八章觉悟和弯路

“一个好消息，一个坏消息。”

当最新的讯息抵达的时候，作为郑礼副官的林诗雨还有兴趣开玩笑……但郑礼就算不看战报，也知道这好消息和坏消息大概没有本质上的区别。

“先听听好消息吧。”

“嗯，上级给予了我们的嘉奖，因为战果远超预期，保守估计那些葛麦尔人在那场战役之中就折损了七十万以上。”

郑礼低头，继续看自己过期了三个月的娱乐报纸，还顺手抿了口咖啡。

这还需要上级确认？这都是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，那个收割者根本没有把自己的凡人族裔当人，即使世界末日还在不断砸兵进去探路。

“呵，现在，就是你不说，我都知道坏消息是什么了……葛麦尔的数量比原本的更多？”

“没错，现在预估是三百五十万。”

敌人不减反增，明明是恐怖新闻，舰桥的其他人却仿若没有听闻，还是该干啥干啥。

事实上，不仅是郑礼猜到了现实，看到了那个世界末日的人们，都可以很明白的确定这个真实——收割者的军团甚至没有抵达上限。

当初山羊座待的世界诡异而强大，那黑色的土地吃掉了无数的“迁移者”、“失败者”，无数在诸神角斗之中的失败者，为了那肥沃到离谱的土地（无限粮食供应种族需求）来到那个世界，却没有几个成功离开。

事后的研究者做出了探查，那个世界整个就是“生命的胎盘”，整个世界都是活着的，那些疯狂成长的粮食其实是‘祂’的血肉……准确一点的比方，大概是头发屑和指甲屑，但其中已经蕴含着“祂”的基础细胞。

祂甚至不用干涉这些外来者的意志，只需要激活这些生命的“欲望”，比如食欲、战争欲、交配欲、权力欲，这些和生命绑定的“基础需求”，就会让这些族裔在这里继续残酷的死斗，然后埋骨于此。

他们的生命，进一步丰富了“世界”的基石，他们的基因和灵能，成为了世界之子诞生的营养品和积蓄。

这一次的布局或许只有三五百年，但这“世界”的黑土地陷阱，却至少已经有数千年的记录。

最终，当“祂”出生的那一刻，那积蓄就已经是生命之海的等级了。

而当祂的灵魂，带着“灵魂之海”来了，那积蓄起来的可怕力量，就瞬间化作了“生命的泥沼”，一个永远沸腾的无限生命之池。

或许，他出兵的上限，根本不是时间或资源，而是葛麦尔控制的上限。

或许，祂不断的把炮灰抛弃，就是担心他们在更长的生命之中产生了自我，对“造物主”起了怨恨和怀疑……

“……郑礼？”

此时，郑礼意识到自己的走神了，他摇了摇头，没有再说什么。

“继续备战吧，不管是一百万两百万，其实对我们来说，并没有区别……”

郑礼翻了一下自己这边的战略地图……很好，还有大概五千战力。

是的，反正打不过，一百万和三百万有什么区别。

在“末日世界”之后，时迁城的主力战团就毫不犹豫的后撤了，其中一部分在后方重组，另外一部分，很干脆的退出了这场战役……没有人阻拦他们，甚至连例行的上级劝诫都没有。

这年头，没有傻子。

这场甚至没有交锋的战役，也会被事后复盘，看到死亡陷阱，还不知道自己大概成了炮灰，很多人都会心情很复杂。

有的人看多了，该干啥干啥，有些人的内心还乱成一团乱麻，还有的大概已经走了极端，准备投靠四神报复社会……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不同人的身上，自然有很多区别，甚至有可能走向完全不同的方向。

只是陈述事实，并没有谁对谁错，也没有谁高贵谁高尚谁伟大，真要说点什么不同的话，大概只有老战士们普遍心情平静，年轻人普遍有点意不平。

在很多人心目之中，牺牲是可以接受的，但这样莫名其妙的“被牺牲”，就让人受不了……至少现在，他们并不愿出力了。

民间战力的另外一方面，就是当他们真的打算溜的时候，是很难拦住的，而有些难堪的时迁城军部，也没有去拦。

而从某个军部高层私下对郑礼说的话来看，其实没有按原计划启动死亡陷阱，让他们也松了口气。

“……不管如何，这都是极其不光彩的……我们能够解释，民众大概也能够理解，但我们付出的不仅仅是抚恤金，更要命还是民心和战士的信任。仅仅是不用启动末日计划的人情，我们就会全力支持你的新计划。”

得到上面的认可，郑礼也松了口气。

而看着一个个远离的战团，那些之前还能够托付生命的战友，郑礼的心情也很复杂。

从某个角度来看，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样……在自我认知上，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。

“……如果是我们那个时代的人，你让我当陷阱炮灰？老子回头就和你死磕到底，大不了豁出这条命来，想要老子继续给你卖命？！爬！”

本来，郑礼对这个事件的后续评估，就是舆论爆炸，所有人玩完那个档次的。

结果，确实雷声大，雨点小。

“那群混蛋，居然把我们当诱饵……这兵，不当也罢！任务委托金拿过来，一份都不能少，还要精神赔偿金！”

“对！这群混蛋，如果还想我们继续干，就必须报酬翻倍……至少涨一倍五！”

越是老资格，反而越是淡然……即使口中破口大骂，但却最终轻松的放过，与其说是情绪波动，不如说是乘机多弄点赔偿金/下次委托翻倍。

“难道他们觉得自己的命可以算钱？或者说，他们觉得自己的命不值钱？”

下一刻，郑礼给了自己脑门一下，恐怕这无意识的吐糟，就是正解了。

在老战士们的眼中，他们的确觉得自己的命就那样了，这并不是什么“牺牲”、“崇高责任”、“战士荣誉”这种形而上学的东西，只是经历多了生死和牺牲，看多了战友、朋友、前辈倒下的背影之后，就会隐约感觉到自己的那一天就在不远处。

“我的命才是最重要的，一切都以此为基石。”是旧时代的主流价值观，因为那个时代，是幸福到发腻的和平时代，每个人的生命都很重要。

“人总要死的，只是如果真的要牺牲，请给我足够去死的价值。”

在这个人命很贱的时代，这才是战士们的主流价值观……这并不是说谁好谁坏，只是时代的选择，就像是历史的某个阶段“士大夫才是人”、“人生来分几个阶级”、“奴隶不是人”这样的社会观念，在现在看起来简直不可思议，但在那个时代，的确是所有人/大部分人的共识。

自然和环境造就了这一切，看着眼前的一幕，郑礼感觉自己都受到了震撼。

或者，自己的觉悟，甚至比不上这年代的一个普通战士。

但换个角度来看，这也是一个极其沉重和难堪的话题……

“军部的推演，是我们这七万人，无论如何都拦不住那百万大军，不如当做诱饵吸引火力吗？”

“不，仅仅如此的话，军部会发出通告，让我们暂时避开，人始终比地重要……除非背后是主城。”

用着微妙的心情，郑礼询问了自己最亲近的人林雨樱，女子说出了更为残酷的现实。

“那么……”

“嗯，所有人都看出来了，情况比预期的还要糟糕。军部评估，我们挡不住。这个‘我们’包括了时迁城在前线的全部战力。”

郑礼默默的点了点头，他能够理解了。

后方指挥部评估的结果，是可能导致时迁城遭遇威胁，甚至可能出现重要损伤……那么，接下来阿特尔人主力军上阵的时候，就可能导致城市的崩溃和灭亡。

以这个为前提的话，所有手段都可以使用。

被当炮灰，老战士难道不生气？别扯了，一个个都气炸了，谁的命都只有一条，但和急匆匆暴走的年轻人相比，他们更有耐心，会自己看一下情况，评估一下自己的牺牲有没有价值和必要，如果没有或由于某些人的私欲就会瞬间爆发，而如果有……“算老子倒霉。”

“……呵，我大概，就是一个新兵，还是一个不及格的。”

在郑礼在自怨自艾的时候，突然背心的柔软，让他一愣。

他一抬头，却是包含一切的温软和满是爱意的笑脸。

“可我喜欢的，就是这样的……”

满脸无辜的女子眨